级别: 圖文專員
UID: 1459780
精华: 0
发帖: 52673
威望: 0 点
金钱: 427034 RMB
贡献值: 228 点
注册时间: 2020-09-01
最后登录: 2024-11-16
0楼  发表于: 2024-11-06 00:22

[武侠]娇妻的江湖-23

  


15-11 迷离

“你怎么能这么准地判断唐宇今晚会…有这等奸情?”
被月儿逼着又去洗了洗身体,回到我们的床上,好舒服、好想睡!但脑中残留的兴奋还是撑着我嘟囔问道。
“唐大小姐明知你因何伤了手就变得对唐宇般冷淡,便怀疑唐宇做了什么无良之事被她看破,你走后,我故意说唐宇的好话,果然一句没说完她就恼道:”莫提那个没廉耻的‘晚上看到那齐氏眼神欲盖弥彰,只在唐宇身上,有两瞥堪堪春情难耐的劲儿呢,还估不到吗?只是没想到……“”只没想到竟如此精彩?“
“去你个色色的死小鬼!自己爱看还要啰唆人家!”
爱妻美艳无匹的羞态让疲惫不堪的分身有枯木逢春之感,不禁又凑近了香腮嘻道:“可夫人的穴穴刚才的表现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精彩,要不要验看一下刚脱的罗袜为凭啊?咝哈~”
光腿上被掐就是比隔着衣物疼啊!
“这唐门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我看我们明天就走吧?”
“唐信求子心切,也可以理解吧?再说,人家唐大小姐多正气啊!我说钟驸马,你不如就兼任个唐门女婿吧?”
女人说媒拉线的热情上来,连我奋力打出很响的呼噜都打断不了!
月儿坚持我养好伤再离开唐门东进,让我有够郁闷!
唐信第二天就兴高采烈离开了,据说那云南的创伤药效果比唐门的方子更好。
唐宇每天陪我们吃两餐,热情得无微不至,教导芙儿唐门轻功极其认真耐心。
苦了我总是提心吊胆地不敢让他们片刻出我的视线,这家伙毕竟太有讨女人喜欢的本钱了!
最难受还是天天要被押到冷面罗刹女郎中那里去瞧伤。她与二娇妻的关系早恢复到拜把子姐妹级亲密,唯独对我冷面依然。
公主四十年内力着实了得,每日苦练轻功,还不忘保暖思……那什么,好在月儿不断提醒别碰我的左手,使她小人家的上位骑功和口舌含功都与轻功身法那样提高得一日千里。
与唐宇的闲谈中我也熟悉了中原武林的情况,白道武林主要就是一寺双盟三帮四家五岳,即少林寺、漕帮、丐帮、山河帮、四大世家、五岳剑派,而长江南北武学风格不同形成松散的南北武盟。江湖黑道为官府亦不容,故而或占山为王,或暗中行事,一盘散沙本不足惧,但于十年前,地宫这个神秘组织出现对黑道势力产生了强大的凝聚作用,反显得白道武林在各自为战,到了谈宫色变的地步。
大宋朝廷在神宗时代步入繁华盛世,但到了文才卓越的徽宗登基后,适逢西夏势微、强辽没落,全天下的文武百官便都将全部心思用在耗尽财力哄他铺张享乐之上,江湖正邪此消彼长问题根本不予过问。但他对蔡京父子的了解还没高文瑞道听途说的详细呢。
“月儿,我的伤已经全不碍事,芙儿的轻功也学得差不多了,我想下步就先去汴梁,从中心掌握江湖情况更方便。但是,你觉得好吗?”我们倒是差点被押送东京,安全问题是必须和月儿商量的。
“好啊!”月儿的表态让我心里托了底。
“大公子可有雅兴同往汴京一游?”月儿随后这句又让我如鲠在喉。或者,只因唐宇陪坐进餐,相邀征询是礼数吧?
“说来也巧,刚收到漕帮请柬,八月初六是漕帮帮主邝老爷子寿诞,天下群豪大半会露面应景,能与贤弟伉俪一路同行,不亦悦乎!”
“哦,有劳唐兄多多指点、引见了!”我竭力装出和唐宇一样兴奋的口气。
“好耶!一路上我们比轻功,看我是不是最快的!”公主被唐宇每日夸赞进步神速,自己觉着轻功已然天下无敌一般。“对了,霓姐姐也一起去吧?那多热闹啊!”我一口饭真噎着了!
“哦,如果我们走时二叔还没回来,药业方面她就不得不盯着,只怕无法同去。”唐宇解释道。
这口饭终于咽进肚里!
“已经好了,三个月内左臂最好不要过分用力。”唐妮去除了所有夹板和药物,最后的医嘱依旧冷淡。
“多谢大小姐救治之恩!”我躬身一礼,如蒙大赦一般转身就走,月儿把我押到门口,又说急于收拾行装,没有陪着我。
“少侠明早就走了吗?”就在我一脚迈出房门时,唐霓竟在身后加问了一句废话,她早该知道明日我们和唐宇要一起出发啊!
“哦~是的”我停下脚步,迟迟疑疑地转回身,她刚才这一问音调怪异,不仅没有寒意,怎还带点颤抖?
百合娇容有点苍白,让我愣住的是,一双凤目中荡漾着泪痕!
“我…比月姐姐、祝融妹妹就差得那么远吗?”唐霓盯着我惊异的双眼片刻后,吐出这么一句,两颗晶莹泪滴夺目而下。
“哦…这…怎么会!唐小姐…秀外惠中…国色天香,哦…妙手观音,江湖景仰,这个…拙荆难及。”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的绰号好像是观音玉女?
“那你为什么连正眼都不屑看我一眼?”
“我……”
第二、第三串泪珠随着她的质问接踵而下,我张口结舌、心中惶惶、尴尬无比。没敢看她就伤其自尊至此?再说那也不怪我啊!你那冷脸把自己哥哥都吓成那样,我不看你还被老婆调笑呢。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啊!那我逃也不是、呆也不是……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我啊!
“你…你…你别哭啊!那我…现在多看看你…把以前的补回来还不行吗?”
终于憋出一句自救的说辞!奇傻无比,可笑得让梨花带雨的嘴角都弯了一下。
“对不起!小女子失态,让少侠见笑了!”又过了半晌,唐霓忽然冒出这一句,语气恢复了冷淡,说罢转身离去。
我去如闪电,一不留神把步法都运了出来!月儿问我唐大夫有没有说什么时,我连忙否认。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么快治好了你被贻误的伤,钟郎拿什么谢人家啊?”
“我穷光蛋一个,总不能拿芙儿的嫁妆送女人吧?送什么谢仪,你们姐妹看着办吧!”
“我都准备好了,你把这颗珠子给人家送去吧!”月儿拿出的是回门时收到的两颗夜明珠中的一颗。
“打死我也不愿见她!还是老婆大人去送吧!”
没挨打,还是又见唐霓,这是次日早上,她来与我们送行,只与二女执手私语,再没关注我。
众人站在院中,连同二兽、鞍马整装待发,只待唐宇来会合,我不想靠近唐大小姐,一个人站在榕树下,只怪唐宇太磨蹭,难不成他还要与那小婶难舍难分?!
终于看到那修长的身影疾步走入客馆,但,第一眼就感觉他不是来会同我们一起上路的。唐宇眉头紧锁、俊脸灰暗,拱手道:“累贤弟伉俪久等,非常抱歉!刚才青城山忽然来人,有要事需我处理。这个…能否延后一两日我们再一起走?”
“好呀!我还可以和唐姐姐多玩两天。”
公主雀跃两蹦,笑脸如花。显你学了唐氏轻功腿脚灵活啊?!还是月儿,月眼星眸垂向我,一副让本当家的做主之贤妻神态。
“既然唐兄有要事耽搁,我看…不如我们还是先随这货船到江汉,即可多游玩两天,以待唐兄在江汉会合如何?”
我确实不想在这里多待,唐宇不同行简直有点正中我下怀(虽然他的演出让我享受到一次爱妻玄阴媚体的极度刺激,但对他同意借种给叔父的行止还是心存芥蒂。)但我能迅速地想出很合理的理由并且满足了公主贪玩的脾气,有点佩服我自己的应变能力!
“哦…也好,我再去叮嘱货船主事一路照顾好贤弟伉俪,沿江东去风光无限,要他们无须赶急,三峡、岳阳这些名胜之所多盘桓些,到江汉之时我或许也能赶到了,可陪钟少一同游览。”
“多谢唐兄费心!”
他一副忧苦神态时还能想得如此细致,不愧唐门接班人。只不知谢他的细心到底是对我真诚还是……




15-12 惊涛

凭立舟栏,有绝代佳人双伴,骏马扬鬃踏甲板,二兽雄踞顾盼。两岸青山,犹丹青长画舒卷,江风豪气尽扬帆,白帝峥嵘遥现。
是夜登岸落宿白帝城,雄关踞险峻,气势非凡,只是当今天下一统,城内商贾、店铺栉比,早不见了军事要塞的肃杀。
“想那刘备,大半生飘零,却在占了荆州、夺了西川、平了南蛮、做了皇帝、拥兵百万之后败亡于此,人生成败,谁主浮沉?”
手抚城垛,凝望暮色苍茫的山川,我不禁唏嘘。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芸芸感叹,滔滔如江水无休,唯得其中真谛者寥寥,钟郎悟到时定成就非凡。”
月儿星眸流转,神情肃然,只在说到最后那句时香肩半倚我臂间,将无尽的信赖依托与我,让渺小卑微的我恍然如城墙一般高大起来。像我这样没天赋的人也能成英雄?
“那个让诸葛丞相擒孟获的皇帝就死在这里吗?他埋在哪?烧死我们那么多藤甲军,我要去烧他的棺材!不过,还是先吃饭吧,我饿啦!”
芙儿口胃高于民族恨的宽广胸怀结束了这场关于英雄成败的沉重思考。
客栈的床上,我还要竭尽全力地做出爱的行动抚慰祝融公主的先辈因刘备的蜀汉大军遭受的耻辱!
朝辞白帝彩~哦,今天云多了些,天空灰蒙蒙的不见彩。
我们辞岸时,也不是“朝”了,已然接近晌午。昨晚狠狠地安抚了公主对刘备的记恨,本来起的就有些晚,到了码头上才知道前面三峡水道狭窄,急流暗礁众多,众多东去的船均在白帝早航,必须按次序,间隔着一艘一艘出发,以免碰撞。备航最晚的唐门货船本想仗势抢个先,被我拦下了,人家货船、客船也都是赶行程的,我们并不急于行程,何必仗势欺人呢!
仿佛平地里垒起高入云端的青灰色铁门卡住大半个江面——夔门,真是让人惊叹!
“我们那也有峡谷,必这里还险,根本就走不了船。”公主对仰视雄奇、赞叹天工鬼斧的我不以为然。
“两岸怎么突然出现人群!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月儿向船老大问道。
我也看到,如同夔门兀然凸现一般,夔门两岸忽然现出上百人群。正招呼着降帆减速,准备过险滩的船老大闻听后,凝神看了看两岸,释然道:“哦,是川东水寇,贵客休惊,他们大概是向前面过去的那些船示威的,大概是警告船主们该主动交水费了,不会和咱们过不去的,百年来,他们从来惹我们唐……”
话音未落,大船猛地倾斜摆动,公主惊叫一声,娇躯歪向舟栏之外,月儿丝带飘起,迅速将她卷回我们身边。我也被晃得急措了几步,抱住她俩蹲坐下才稳定身形,因为要过峡江险滩,被拴进船舱里的二兽、马匹发出不安的低吼与嘶鸣,压过了数十桨手意外的惊呼。
“日你个先人哦!敢对咱们使拦江索了!”
“劫到咱们唐门头上了!活得不耐烦了说!”
船上一阵嗡嗡的川音响起。此刻,大船斜晃着横在江心,被湍急的江水冲得“吱嘎”作响,剧烈的摆动让人头晕脑胀。
船老大两脚生根一般站起身,扯起洪亮嗓门喊道:“岸上可是峡帮的好汉?这是唐门的货船,误会拦错了撒!”两岸人群后,晃出几个骑马的人,斗笠低垂遮面,透着阴沉诡异。左岸三骑簇拥中间一人,看身形是个女人,心中更加一沉,难道是她?
“没错,知道你们是唐门的船,但我们不是要截唐门的货和人,只要把不是唐门的那三个人卸下来,我们立即放行,然后再向唐老大赔个礼。”
一个马上的男人高声回应道,语气中的客气,更让我心里明白,这就是冲我们来的,地宫的魔掌终于伸过来了!
船老大看了眼已经把着栏杆站起身来的我们,喊道:“穿上是有三人是本门少东的贵客,唐门的贵客也不能说不是唐门人啊!贵帮的要求恕难从命,放不放行在你们,我们船工的命不值钱,但惊着唐门贵客只怕也不是你们赔礼能了结的了。请当家的三思啊!”
我不禁感叹:难怪唐门数百年盛名不坠,下边一个船老大也能做到不卑不亢、临危不惧!
“蜀中唐门,江湖大派,我们两家也没结过梁子,所以,我们刚才也说的清楚,以礼相敬了,但唐门也不是只手遮天,自有必你们厉害的人物,今日我们奉命而为,不将那三人拿下决不罢休,断不惧唐老大翻脸了。卸不卸人你们赶紧定!”
地宫一路不见踪影,原来是在此埋伏最歹毒的拦截!在这江水最湍急的所在,江中之人插翅难飞,江面骤窄,离两岸也数十丈远,什么远程的武功也白费!我悲愤地望向月儿,爱妻细眉微蹙,星眸炯炯,面色镇定,让我心下稍安。
船老大扫视了一眼众船工,也没再看我们一眼便沉声道:“格老子的,娃儿们准备应变,看来,今儿得拼命了!”
有两个船工一起点头,一个抄起两根钢钎,一个抓了把利斧。船老大取出一根竹管,“嗵”地一声炸响,一道烟火冲天而起。看来是给同门报信告急了!等我看了一眼烟火的高度后,那两个小伙子也从穿上消失了。
高明!烟火既是报信,引敌人抬头时,乘机潜水断揽,配合得如此机敏,烟火的爆炸又恰好掩盖了跳水声。
“几位当家的,这等事小的不敢做主,请示一下也应该吧?能不能等我得了回信,你们再上船绑人啊?”
连我都听出船老大这话就是要拖时待援。
“嘎嘎……”忽然传来刺耳的公鸭嗓笑声。
“你们这点招数要是能难倒峡帮,我这几百号人还能吃上饭了吗?”身材最矮小的那个马上人说着,举起一根闪亮的银桨,两岸群匪齐齐地一俯身,再站起来后,数百长弓箭在弦上对准了我们。
“进仓!”我不禁喊道。
除了公主拉了一下月儿衣袖外,没有人动,船工们的脸上绽现着悲壮,有几个略显发白。
我不解地仔细望向岸边密密麻麻的弓箭,原来,弓箭头上都缠着湿乎乎的棉团,有几个人已然点着了火把高举起来,只瞪着那个公鸭桑的瘦头领手中的浆,只要一个号令,数百只火箭就将落在我们的木船上!
“慢!我们夫妻下船就是,何必多伤无辜!”
这是我喊的吗?踏古迹果然沾染了英雄气,电光火石间我做出了决断,喊完之后,低声对月儿道:“月儿,你和芙儿去骑上花斑兽跳船走吧,但愿那马真能渡水,你的功夫不怕追身的箭只,哦,我拽着马尾巴跟着你们。”
怕月儿不肯抛下我走,赶紧补了一句让她放心的话,心里道,就算那马擅水性,最多也就带两人,我岂能真个去抓马尾巴!
月眼星眸回望我的深情爱慕,真让我死一万次也甘心。但她芳容并无惧色,才让我想起来,对了,还不是天无绝人之路的时候,斧子或劈不开铁缆,但只要两根钢钎能别开一个铁环,我们也就遁开江锁走蛟龙了!
月儿伏在公主耳边说了句什么安抚,小娇妻手抚心口,还作出那六脉神剑的手势,刻意地瞄了瞄岸上那个带头的女人。什么时候都是孩子气!我不禁摇头。
“老大,不行,是最粗的铁索。”急流中冒出一张憋得紫红的脸,并扬起一根已经别弯了的钢钎。
失去功能的钢钎被丢进了水中,就如最后一丝希望的失落。
“月儿、芙儿,你们快上马走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冲进船舱去牵那匹大头马。却听见月儿喊道:“风姬姐姐,别来无恙!”清悦的仙音带着说不出的娇媚甚至有点亲热的口气。
我牵马回到甲板,见当中那人甩掉斗笠,一头长发披落随江风飞扬,英姿飒爽,可不正是那地宫魔头麾下的风姬!
“钟郎,此处水面寻常小船都撑不住,什么马也走不了这些急流漩涡。”月儿的低语让我的头一下涨大了几倍。
“敢犯地宫者,逃无生天。识相的话,赶紧自缚了随我去少主那里请罪,念你长的漂亮,或者饶你不死。否则,刘帮主银桨一挥,你们一船人的骨灰就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风姬的话音并不阴沉,但我身心都在不寒而栗,要保爱妻的性命,难道只有给那个人妖魔头当女囚了?!
“唉,风姬姐姐,我们本来素不相识,但在滇池边,我们拼死斗湖神救你一命,你却莫名使出最毒的见血封喉暗器坑害我们,还要在地牢里将救命恩人活活饿死,饶是如此,我等擒住你后,还是以德报怨、秋毫无犯地释放了你。你们地宫如此再三再四地对救命恩人歹毒暗算,不成了谁救过你、帮过你就是自寻死路吗?”
月儿一番慷慨陈词不仅使穿上的唐门水手义愤填膺,水寇人群也嘈杂晃动起来。我的诸葛仙妻谈笑间动摇敌军心大乱!
“休得胡言!谁个用你救了?是你这狐狸精先勾引人家未婚夫,毁了既定的婚事,又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坏了本宫大事。若不是少主有令,投诚免死,你早应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隔着数十丈,都看得出她的粉面涨红、杏眼喷火。
“喂,你这女人好撒泼啊!谁稀罕勾引你的男人了?你把高泰明找来问问他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
公主加入口水战,不好!月儿说话是缓兵之计为拖延时间,她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放箭!叫她们知道厉害!”风姬七窍生烟地对那持桨人吼叫起来。
银桨一抖,队伍两头的火把手在前排一窜,弓弦响处,两端各有六、七簇火头带着黑色铁箭划着流线向激流中战抖的大船呼啸而来。




15-13 雕虫

一阵乱响,船工们紧张万分地吃力举起粗长的木浆准备搁挡。
刷地两条白练迎风刺入江水中,白裙猎猎的月儿像被浸湿的丝带支撑着弹上空中,白皙的玉腿一闪,薄靴轻点林立的浆版,白练翻卷如银龙出水,玉人行空似天女挥袖,呼啸而至的两蓬铁箭火鸦皆被扫落波涛,发出哧哧的嘶响。
“好功夫!”船上、岸上哄然一片惊叹。
“嘎嘎……”举着百来斤银浆的头目发出与瘦小身躯极不相称的洪亮怪笑。
“美人人美功夫更俊,难怪敢和地宫结梁子!若不是水战,鄙帮这几百好汉也绝拦不住你,可惜,你们现在是江龙套锁,插翅难飞。刚才不过是警告,若是几百只火箭齐发…嘎嘎,你便是真仙子又能顶得几时?只是看着如此美人活活烧死,喂了江豚,有点舍不得撒~”
“哈哈……”两岸匪寇一起哄笑。
“但刘某数三个数,你们不投降,咱也这桨也只有划下了!一~”
“二~”
“哎,风姬姐姐,我们可是想当面与令主子评个是非曲直,可这样根本下不了船啊,难道你想抗令主之命,非烧死我们不可吗?”月儿的仙音很娇美、很软哝,听着心都发软。
“好!你们三个上后面那条船,乖乖受绑,就可以给你们活路,但你们再磨蹭迟延半刻,火箭齐发,就是完成少主圣令了!”
我们这才注意到,大船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一条小船,小船上有六个桨手,这会有三个开始摆弄起手脚镣铐。
月儿拉着公主就向船尾走去。不!难道我们夫妻就这样落入那个男女通吃的邪恶魔鬼手中吗?!
“哎呀!”船身的剧烈晃动让二女一步三摇,惊叫不已。
“风姬姐姐,能不能让小船划到前面接我们啊?”月儿求救似的嚷道。
她真就这样认输了?难不成还要挟持小船上的人为人质?人家和唐门翻脸都不怕,哪会在乎这几个小喽啰生死啊!
这点月儿不会想不到的,可一上小船就会镣铐加身,还指望着唐宇再救我们?
神秘无踪的地宫可不是衙门那些酒囊饭袋!别说一个唐宇救不了,整个江湖也拿嚣张跋扈的地宫无可奈何啊!
再遭淫辱可不是心存顾忌的杜狗官之流了,而是法力无边的妖魔……我不敢想象了!我眼前发黑,咽喉发咸了!
划水声、木浆与船身的磕碰、哗啦哗啦的镣铐声向脚下移来。眼见着小船靠近,几个水匪瞟着娇妻的贼眼透出难抑的淫邪。
月儿伸了伸修长美腿,怯生生地道:“好可怕啊!这样跳上去,站不住会掉江里的!”
披着蓑衣,黑乎乎长的像泥鳅的水匪站起身,扬起两只胳膊:“往这儿跳,哪龟儿子才让美人掉江里!”
“不行呀,这样跳…小船不会翻了吧?”
“放心撒~我们只会让别个的船翻,峡帮的船从来不翻!”泥鳅嬉皮笑脸回应着。
我跳上去时该不该故意踩翻这条船?
“怎么不能翻?岸上的人都能翻,何况船上的人。”公主一脸不服气地指着岸边抬着杠。
“哪个翻喽?”众人扭头望去,并无异样。
“刘帮主,她们还在拖延时间,不必等了!放箭!”风姬娇喝。
“那就让你翻!”
公主娇声未落,“啊~~~”只见那妖女发出凄厉无比惨叫,身体抽缩扭曲成骇人形状从马上翻落下来,双手抱头抽搐,又嘶鸣了两声,看看是疼晕过去了。
“唐门毒功……”
群匪炸了锅似的四下张望搜寻有没有陌生人近身。我心中狂喜,唐门的救兵来的好快啊!
“不用找了,她中的是巫魔血蛊,犯我三人者,虽远必中,生不如死,阿鼻之痛。你们要不问问她还逼不逼你们放箭了?”月儿轻松笑道,悦耳动听的恐怖言辞在山岸间回荡。
猪球一伙叛逆、杜公才、高文瑞惨状后的绝对屈服情景恍然浮现,原来这就是谜底!月儿她……什么时候学的世上最神秘恐怖的巫蛊术?!
那刀氏姐妹的御蛇、公主的驱兽连同我挨老枯藤一次似睡似醒的巫术,三大蛮荒秘技我都见识过了,但这些与用自己的血饲养来去无踪、魔性骇人的血蛊虫相比,只能算雕虫小技了!仙妻身上会有如此可怕至极的邪物?
月儿和公主不约而同地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我,嫣然一笑的目光含义更让人摸不到头脑,就又转头望向岸上。那边几个匪首早下马对那丰乳肥臀的妖女抚胸捶背掐人中,还真给折腾醒来,扶站起身。
“中毒是不可能这么快过劲的,风姬姐姐是不是让大家长长见识,告诉他们中了巫魔血蛊是什么滋味啊?或者刘帮主不想放开江索,也喜欢蛊入脑髓的滋味呢”
被匪首搀扶的风姬披头散发,面色如纸还沾着污泥,全然看不出原来大美人的形象,惊恐万状地看着笑语盈盈的月儿。
“害人精,还不命令他们放开水下的铁链,还想惹我生气吗?”一身红装的公主叉着蛮腰,很有公主威风地娇声叱道。
风姬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劝你不听是吧?那就让我的虫儿跟你商量吧!”
“啊~不~~”公主说完,风姬惨叫再起,抱着头往后便仰,全身再次抽搐起来。
“饶命啊~~快停下!放!放!你们快放他们走啊~~”这惨叫别说人听着毛骨悚然,江里的鱼听着都得冒冷汗!
但我晕的是,原来,能御恐怖血蛊的是芙儿!她才是我们无畏地宫魔头闯荡中原的终极保镖!
是了!是了!这就是为什么师傅要我必须娶了她才能下山的原因!难怪那些牛鬼蛇神敢和蛮王叫板,却独不敢惹她!月儿引蛇出洞、智擒内奸的必胜把握是带着她!让她学习六脉神剑而将主要功力用于防御,因为根本不是要她用剑气伤人,只要能将蛊虫送到远处敌人身上就行!
为什么早不告诉我?!为什么对杜狗贼不先用这一招?




16-1 蛊事

风姬哀嚎放人,那边高的银桨便放了下来,唏哩哗啦数百张长弓俱收。嘎啦啦一阵闷响加金铁碰击,应该是巨大的辘轳在放松水下的拦江铁索。
公主扭脸相询,月儿微点一下头,风姬便止了嘶声,住了抽搐。岸上群匪交头接耳,小船上的水寇看二女的目光由垂涎欲滴变成惊骇无比,避瘟神一般早放了钩搭划开去。
月儿向岸上说道:“风姬姐姐,若想公主将血蛊从你脑中收回,还请来船上一聚!”那披头散发、犹自发呆的恶女深吸了几口气,忽地推开身边的人,纵身上马掉头便走。
“喂,就这么走了,那蛊虫可不会自己出来,若原主有点闪失,它便会无休止撕咬,您可得烧香拜佛保佑我们永远平安了!”这女人,宁可脑子里留着恐怖魔虫,也拒绝谈判取出,地宫控制人的能力真比蛊还恐怖!她这般疾走,急于给其主子报信是一方面,想必是生怕被逼问出地宫内幕吧?
正思着,岸上持银桨的瘦子喊道:“船上的,逆水划几下,索一松就过去喽!给唐家带个话,今儿这冲撞,本帮也是被逼无奈,他日,刘某必亲自解说。”船上桨手忙活起来,大船扭动几下,听着船梆铁索滑落声,倏然轻漂而去。
“两位仙子得罪了!可否留个芳号?鄙帮改日拜见赔礼呦~”
靠,这瘦老儿演川剧的出身?脸儿变的够快!什么被逼无奈!无非是掂量地宫实力大于唐门,再有那美色相诱便助纣为虐。人渣,哪个还想与你相见!但月儿似不挂怀,笑呵呵回道:“武尊三弟子钟大为、原配祝融公主、俾妾夏玄月是也!”“什么俾妾!月儿你胡言什……哎,抓紧!”
我的抗议声被峥嵘陡峭、高耸入云的夔门关进了另一翻天地。陡然狭窄的江面激流翻涌,木船剧烈起伏摇晃,仿佛伸手可及的崖壁风驰电掣地向后闪去,令人森然眩迷。
“月儿,我们还是带芙儿回舱里安全些。”
这里风大浪急,虽然相信以月儿的身手,故意跳船都会被她的丝带卷回来,但我急于坐下来问清楚心头巨大的迷惑。
“芙妹,你和钟郎回舱?三峡景色如此雄奇,我还是喜欢站在船头观览。”
“我也要和姐姐一起看风景!看,这里山好高,云好低,云片能把山截成好几段似的!”其时,峡谷中似有似无的濛濛细雨丝丝飘卷,片片薄云在百丈高耸的崖壁间层层叠叠,将个险峻雄奇披上如梦似幻的轻纱,着实堪称奇景!
七年前师父领我回武尊门时,该是逆流经过此地,船行更加盘桓,我怎对如此鬼斧天工、壮观已极的景色没甚印象了?唉,彼时沉浸于痛失双慈之极度悲愤中的少年自然无心于什么山色风光!
如今我已长成七尺男儿,有武功在身,更有两位身怀神鬼莫测绝技的娇妻倾心相伴。请皇天保佑钟某,此番出峡能报得血仇,以慰爹娘在天之灵!
峡江迎面猎猎江风拂去历经生死艰险的昏然,像雾像雨淡淡清凉荡涤心头沉闷浮躁的不安。
“芙儿有这种神乎其神的绝技,你们怎么一直不告诉我?”我问的很平静,看都看到了,也不怕船员们听到只言片语。
“咦,整个蛮疆哪个不晓咱祝融公主神女转世、蛊术无敌,我们怎知钟郎不知道!”月儿眨眨星眸似乎很惊讶我问出这个问题。但是公主嘴角弯弯分明难忍笑意……也是,我是挺可笑的,自以为很了解朝夕相处了七年的月儿都处处成谜,与芙儿的交流就更少,可那也不怪我吧?从定下婚事之后,每一天都在惊心动魄和匆匆奔波中度过,难得在唐门偷闲几日,芙儿又要学轻功!
“我知道她长的与三国时祝融夫人的神像无二,被称为转世神女,可这和蛊术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芙儿雀跃道:“巫魔血蛊是钻在人脑袋里喝血的虫,各族都对它闻名丧胆,寻常巫师也不敢沾的,只有少数大巫师最多只敢养一、两只。
偏偏所有的蛊儿靠近本公主就听话服帖得紧,所以,一般蛊虫我都不屑玩了,只养些个血蛊当卫兵。“看她得意洋洋,笑嘻嘻把恐怖魔虫说成宠物一般的憨态,真是太晕人了!
月儿见我吃惊的样子,凑来我耳边低道:“想必是芙儿天生火凤之体最克制蛊虫这样的阴邪之物。蛮人不知,以为神。”“啊……那,芙儿脑袋里总钻着一堆蛊虫?”我是想着这个脊梁发麻,只觉江风凉飕飕地刺骨。芙儿头脑简单,不是因为脑壳里装了太多虫子吧?!
“讨厌啊~你脑袋里才全是虫儿!”
本来依在月儿另一侧的公主瞬间已到我身后揪住本少侠双耳摇晃着。
“哎~哈~是你自己说那虫子喜在脑中嗜血嘛,平时不在脑袋血管中养着在哪儿啊?”
学点轻功也要用在欺负老公身上!我发誓不要她再学其他武功了!那……她不会也拿虫子整治我吧?!
“平时虫儿只乖乖呆在这里嘛~”公主偏脸示意她的胸口。
哦,那里圆隆高耸,是够丰肥的!难道……耳朵又一痛。
“看哪里呢?是这里!”公主很不耐烦地腾出一只手捏着项圈上的古雅金坠。
恍然想起,芙儿这项圈就是擒猪球那晚开始时常戴上的!方才她使出六脉神剑前,手也确实抚上胸口。
“它…它们平时不会爬出来吧?”枕边人可是常带着这玩意搂着我睡的,如果半夜爬出一只来,肯定为我是钻啊!
“嘻嘻,不会的啦,很乖的,我不让它们动,它们就绝对不会乱动的!”
“称其魔蛊,其实这个魔性就是它能始终感应主人要它活跃与否的意念。”
月儿怕我不信公主的话,也补充道。
“听你们刚才对那妖女说的意思,无论她离开多远,假如芙儿出事的话,那虫子就会收拾死她?”
“哦,这个只是传说。”月儿显然不希望别人听到这个解释:“其实,传说也是传有一种情蛊,女孩养着是一对,与男子相爱后种给对方一只,如果一方变心让对方感到痛苦的时候,通过一对蛊虫之间的感应,变心一方也会感受同样的痛苦,从而实现生死与共。后来这传说就混淆到所有蛊术的传言中了。钟郎希望和芙儿一起验证个真伪吗?”
“不、不!我永远不要你们两人出任何意外!哦,你是说试验情蛊?那个…我倒不反对,反正变心的不可能是我,(怕你们变心,经常痛苦的倒肯定是我)不过,这虫子能在远处感应主人的指令今儿可见识到了,倒真是好宝贝!对了,藏在这金锁里,时间长了不都饿死干巴了?”
“只每月喂它们点血就不会死的。”芙儿好像对我敢试情蛊非常满意,看我眼神浓了不少爱意,见我忽然问这个,随口回答完之后,倏然又口吐丁香做了个鬼脸。每月血……我晕!
“对了!怎么不早点给杜狗官他们用上呢?哦~对……”
恍然想起我们当时双手都被固定在木架上了!
“当初在大理擒住那妖女时就给他用上这蛊,也就没有今日之险,或可逼出些地宫内幕呢!还有…对那高氏父子,若早用上…什么不都轻松简单了!”我嘟囔着,一时心中委屈、介怀又如这滔滔江水在高峡间湍急汹涌。
“呵,幸亏钟郎不知妹妹这绝技,不然还不敢把天捅破啊!”月儿淡淡嗔笑:“对帝王将相用这阴招胁迫可不止是大不敬之罪,根本就是与国为敌了。迫得他当面应承,暗中调兵遣将伺机毁灭,即便不催动战争至少也连累他人啊!其实你看过面对那些族长山大王的无理,妹妹都沉得住气不会乱出手,因为使蛊在部族里也是大忌,除非真正敌对厮杀时不可使出来。”听得我频频点头。月儿放低了声音继续解释道:“此物阴邪至极,有伤天和,非万不得已不可用。在山上对那三个叛逆是我想验证一下传说中的效果,对杜、高二人用上是为避免遭通缉又连累唐门,他日危险解除时,还是要收回来的,这稀罕之物,岂可浪费于小人。神女妹妹也只养得十余数,本想留作对付那地宫魔头最后的杀手锏,但今日涉险至危,逼着咱用出来,月儿思着一来解围,二来,先震慑一下那魔头也对,免得他的人没完没了地和咱们死缠烂打。”那风姬带这虫儿,在我们面前就是废人了,南宫玫瑰不清楚我们有多少蛊可发,当然不会让他手下都废了……可是,他更不可能忍受我们这样的敌手逍遥自在地和他作对啊!如果我是他……
“坏了!月儿,风姬这等下场,那些小魔头可能不敢找咱麻烦,但南宫玫瑰仗着千年魔功,肯定要亲自出马了!而他知道了咱们最后的绝招,肯定会设计比拦江火箭阵更大更毒的阴谋……哎呀,便如今日之阵,如果风姬乃至头目均不现身,芙儿的蛊也不知发向何处啊!”江面不似夔门那般狭窄了,可我们的前路还有一线天吗?




16-2 峡路

“那魔头具无上功力、天下无敌,为何却江湖埋名、藏头匿尾,行踪诡秘?”
月儿美目眯成弯月,深思凝重道:“他可不是智者贤达真水无香、真人无名的主儿,这么做,必定藏着极大的目的。应是不屑甘居什么武林第一人名号,其以实力控制边国、涉迹汴京朝纲,野心何等深远!而有如此野心之人岂会轻易亲身涉险?他只派一个风姬坐镇大理,说明那并不是其重要的目标和棋子,那么,为解我们三个小人物坏了他一步随手棋之恨,就在没有十足把握情况下亲自出马的可能应该不大。”“但是…暗箭难防,他们以后再设计暗害咱们,头目肯定不露面了!”月儿平静的分析令人心折,但显然隐忧未除。
“那魔头对我们应该是想捉活的,非万不得已暂时还不想下死手。”
月儿依然镇定,我却更加迷惑——那个神秘的妖怪,谁能做他肚里的蛔虫!
月儿怎又将他想的如此善良?!
星眸迎着我狐疑、惊诧的目光解释道:“像地宫这种黑道组织,对行动失利的成员肯定严处,风姬失控了大理,对咱们又再三失手,按理,她今个拼着自尽亦当命令发射开火的,我本只寄望那帮主忌惮魔蛊,不会下令,没想到风姬却只顾逃命,联想到她这番计划很多步都是想抓咱们活的而设,所以我判断她得到的指令应该是尽量捕获我们而不是突下杀招。只是她很我们入骨,本想借着咱们不就范之名下死手,蛊虫发作之后,她也感到匪首恐惧未必敢下令,而她死不蹬船,拼着命将此情报通知乃主,念其忠心,当可免责,故才有此结果。”“娘子言之有理!”心下稍安,咱思维言语也不禁活络起来。“如果那魔头势力真的伸进朝廷的话,这么久才对咱们动手,可能是等着杜狗官把咱送到东京去呢,得知咱们逃脱后,才又派出风姬于路设网,可这么准确地知道咱们上了这艘船?哎呀……”唐宇行前匆匆改了主意不随行,难道……
“白帝城是出峡船只汇集地,不可能没有峡帮的眼线,风姬又认识咱们,昨晚登岸后,他们就该知道消息了。”月儿真是心有灵犀,立刻就知道我心里想到了什么。但我们都没点明,毕竟还在唐家的船上呢。她分析的其实我也想到了,但是什么事能让唐宇突变行程,又不说明原因呢?
我开始希望还能见到这个行止迷离的男人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诗人真是能把最美好的感觉凝练出来,这雄峻天下的三峡,两岸猿声不假,轻舟却仅指顺流船只而以,随着比猿声响亮、领、合呼应的沉重号子声传来,逆流的船只结伙出现,踯躅在纤夫嶙峋的肩膀上。那一群群赤足奋蹬在水崖砾石上艰难的脚,诠释的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少侠、夫人,前面就到巫峡,也有匪人,可否请二位少奶奶回舱内休息片刻为好?”船老大走过来恭恭敬敬地禀道。
“哦?什么样的匪人?比峡帮还凶?”现在感觉,除了地宫魔头,没谁是可怕的了,我问的语气很轻松。
“前面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就是巫山神女峰了吧?正要仔细瞻仰,怎可回舱错过好风光!”月儿比我更轻松。
“哈,神女峰,也是纪念祝融神女的吗?那我得好好看看!”芙儿总能让大家“轻松”无比!
“哦~”船老大似被公主的无知烂漫闹得笑不敢笑而面如苦瓜。“这边有几个道人,自诩不屑匪类,号称蜀山七仙,其实,比那峡帮水寇还坏,水寇只是勒索买路钱,可他们……”正说到这儿,崖上有啸声响起,抬眼望去,只见绿树点点,藤蔓连连的山崖上,一个长袍道人双足轻点迈纵,拂尘甩挂枝蔓如猿臂攀荡,一时竟不落轻舟顺流之速。观其轻功身法虽未及月儿精妙,但看在寻常人眼中只怕要叹为仙术了。
“咯咯,这人倒像是长臂猿变的!”公主指着那边笑颜如花,引来猿道精光闪烁的注目。
“少奶奶进舱吧!他们可是专在峡江劫掠妇人的妖道,手段可不似峡帮那群乌合之众。”船主紧张劝道,一边打手势让桨手快划。
“几个淫贼我们还不放在眼里,他们在这里兴妖作怪有年头了吧?能靠岸吗?该去捣了他们老巢,省得再害人!”月儿的星眸闪出义愤。
“夫人,这几个道人神出鬼没,以前峡帮和青城派都和他们干过,因为摸不到他们藏哪儿,不仅没占到便宜…啊,来了”船老大惊瞪着上方,仰头只见峡空中出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疾速向木船飘飞而来。
飞跃江峡!这是人吗?
几乎眨眼间,已飞近数十丈,看清他俩的面容,是两个中年道士模样,相貌清奇、峨冠高髻、博带飘飘,真有点上仙飞临之态,但我也看清了——上空是两岸奇峰间高低斜拉了两根细线,两人腰后吊着弯勾,弯勾上一小团应该是滑轮,所以在倾斜的绳线上能滑落得极快。好个唬人的把式!
“女檀越仙缘已到,随我去也!”空中的齐声清啸中,两条彩绳突地射向两位爱妻。
和月儿玩绳带?关公面前耍大刀呢!
“啊……”不仅公主和船工们惊叫一声,我也万没想到月儿战无不胜的丝带并未迎出抗击,我愕然的瞬间,二女已被彩绳拴住纤腰拖在空中,向岸边滑去。故意的!我对月儿应变能力的信心告诉我,她肯定是想装成弱女子样子,将计就计除了这几个害人精。尤其在看到二女被抛于岸上后,几乎没甚挣扎就被那两个装神弄鬼的道人夹着隐入灌木丛,绿丛间背影几闪即没。
唉,也不和我商量下就出手!不过刚才变故是很突然,她好像是只来得及和公主咬了一下耳朵。以两位娇妻现在的身手绝技,除了碰上地宫魔头,我没啥好紧张的!应该现在让船靠岸?还是再远点,以免妖道们警觉防备?
“钟少,我们靠岸去寻夫人?唉,早进舱就不会出事了!”船老大惶急中不忘撇清责任。
“好,靠岸吧。”我点点头,妖道既然在此专劫妇女,肯定就不怕船儿靠岸追寻,停远了没必要。
可是,这急流中顺行的船只靠岸反而不易,即便唐门的水手个个精壮,桨手们拼命逆划减速,经验丰富的船老大扒在船头,呼喝着指挥避过暗礁险滩,也足足费了半个时辰才靠上岸。我借了一柄腰刀,吩咐他们在船等候,迈开雾隐步,往回追寻。
这里根本没有路,我凭借身法在石崖与树丛间穿行,找到了那落索之处。原来,在船上看到的那条细线是由去了皮的藤芯连成的,青白色的藤索吊于空中,不是很明显。最早出现的那个道人应该是瞭望侦查、给这两个鹞子擒羊的家伙报信的,不知道后来是不是也顺藤过来了,总之,这藤索是贼人的要物,我毫不犹豫地挥刀砍断了。
但这除了缝隙长满树丛就看不见土的石崖上查找足迹就难了。从他们隐去的方向上,应该是向峰后转去的,我全神贯注地四下窥寻痕迹,向神女峰后前进。
老婆,也不留点标记指示啥的!这丛山峻岭间往哪里找?绕到山后,满眼荒凉,渺无人烟,一无所获。我不禁心生抱怨。
叫船上的人来撒开网找?不行,他们徒有把子力气,武功肯定不高,若被各个击破折了人手可不好跟唐家交代,毕竟是咱没听人家劝告才出的事嘛。
我是不是瞎操心了?那样身手的老婆既然是将计就计要倒贼巢,该是胜券在握,我只待岸边等候,看她们提着几个贼首凯旋就是啦!我这瞎找迷了路,不是反而耽误行程又让她们着急吗!
按着原路方向又回到江边,找到一块凸石坐下,托着腮傻等。默默想象着娇妻们如何擒贼,其实只要找到巢穴,无论那几个妖道备与不备,相信月儿的丝带会在瞬间制住三两个,剩下几个可能会混战一会,至于公主,也许会有倒血霉的去惹她!
难道他们的巢穴离江边很远?或者,他们的武功不是轻功这般唬人的把式,很难缠?茫然等待真是很痛苦的折磨!感觉过了很久,看看天色,又没大变化。地上的蚂蚁、乱飞的蜻蜓和蝴蝶都那么惹人讨厌起来。有脚步声传来!猛然扭头——却是船老大带着两个魁梧的水手寻了过来。
“钟少,没有夫人踪迹吗?”
靠!有踪迹我还能在这儿傻等?默默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他在船上没说完的介绍:“你说峡帮和青城派为何都与他们发生过冲突?”
“哦,我常在这江上跑,听过一些事儿。”船老大也寻个干净的地坐了下来:“这几个妖道专劫女人,那出得远门又有容貌的女子应该都是商贾、书吏有身世的家眷,人出了事必然托关系找势力说和营救,所以,峡帮、青城、包括唐门等都曾受请托来赎人,这七仙好像也不是都不给面子,有时收到粮钱供奉也放人,但也有不放的时候,那家人如果花出了大价钱,峡帮、青城都曾来武力要人,拉着人网搜索,可没有一次找到人,反被他们神出鬼没陷了些个弟兄,吃了亏。”“这边贼寇如此嚣张,官府为什么不出兵剿贼?”青城好像是不逊于唐门的武林大派都斗不过这几个妖道!我只感觉胸口越来越紧、又越来越空,义愤满怀,又担心不安起来。
“这边荒山野岭无平处,百里无人烟,自古无人管,只有山贼横行,若说这三峡多险滩,其实匪患更艰险啦,江湖大侠都摸不到贼影,无可奈何,官府更没招了。”“你们船上张着唐门的旗字尚且如此,那寻常船只过往,不知更难许多!”“他们这是第一此敢惹唐门!可能是……”船老大为本门声望有些激动,但又噎住了半句。
“可能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二位少奶奶太美了,让他们吞了豹子胆似的!”
“哼哼,不知死的!天堂有路他走过,地狱无门他也来!”怒从心头起,不知我嘟囔着脸上是不是很狰狞?
“啊,少侠的意思是…二位少奶奶是故意…嗯,我就觉着少奶奶收拾峡帮的时候威风八面、王母娘娘一般的有本事,怎么…这叫深入虎穴,哦,扮猪吃老虎!”他对自己的口才和智力十分满意地摇头晃脑。
有这么个人陪着我,等待也算不寂寞了。
但不寂寞不等于不焦躁!又两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毫无音信!
“少奶奶该不是……绕奔下游找咱们船去了?”
连我都听出他更怀疑的是月儿她们失手了!我只觉得心火燃烧得越来越旺,堪舆上空落日后的漫天火烧云比肩了!
天!我不能在这里傻等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爱妻,我非急死看不到明日的朝阳了!